🍉【gb】破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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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有14亿人。
数据统计,至今为止能遇到自己灵魂伴侣的人,只有万分之一。只有万分之一的人,能在冗长的黑白色的人生里,看见色彩。
顾灼汐和岑寒分别的第4年,出国留学的第1年,突然失去了世界的色彩。
她十多年的人生至今为止顺风顺水,家庭和睦、存款充足、成绩优异、健康平安,不但遇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,甚至还和祖坟被人炸了的几率一样,和自己的灵魂伴侣岑寒是青梅竹马。
如果没记错,应该是她初三刚开学不久的一个秋季周末,母亲按网上教程做的新品小饼干很成功,可惜做得太多,就叫她给隔壁刚搬来的邻居送一点去。
顾灼汐一向喜欢这种活儿,她比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都活泼开朗,全然没有青春期小姑娘对陌生人的羞涩,大大方方地敲上了对面的房门,等了一段时间没等到人开门,疑惑地皱了皱眉,准备转身回家。
房门在这时候开了。
一撮卷毛从门后露出来,目光再向下移几寸,是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,眼镜死板老土得像是四十多岁中年人才会用的款式,不算高,却瘦得能用锁骨划出一条锋利的线。
而她在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,色彩自他瞳孔陈铺开来。
一种漂亮的蓝绿色,像是自万里晴空向下往时,隐没在蔚蓝澄澈的汪洋之下,最显眼而旺盛的那簇珊瑚。
全世界的光都落在他眼睛里,而顾灼汐与他眼里的万丈光芒对视。
顾灼汐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,带着细密的刺痛,逼得她落下几串眼泪来,连一向温和清脆的嗓音都带了一点莫名的哽咽。
门后的少年突然变得手忙脚乱,耳尖被惊慌染上一层绯色,烫手一般从衣兜里拿出一包餐巾纸递过去。
“谢谢。我是住在你隔壁的,就是那间……”她指了指自家的门,接过纸巾擦掉了眼泪,“其实我就是来问问,我妈妈烤了小饼干,你要尝一点嘛?”
“嗯……谢谢。”
少年双手捧着被纸袋装着的饼干,看起来比顾灼汐还要局促。
顾灼汐的妈妈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,红着眼圈的自家女儿,和红着耳尖的隔壁少年,像是一对儿早恋被抓的小情侣,有趣得可爱。
“谢谢您的饼干。”男孩局促地问好,目光三番五次地投向顾灼汐,又像被烫到了一样立马移开视线。
顾灼汐悄悄移了一步,挡在少年的面前,生怕自己的母亲误会是他弄哭了自己:“妈妈,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。”
妈妈没说话,只是朝少年友好地笑了笑。
直到好几年以后,岑寒才告诉顾灼汐,那天是个秋初难得的阴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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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寒是个不怎么会讨人喜欢的人。
并不是他有多讨人厌,只是在学生时代里他无疑是个异类,哪怕名字挂在排名榜首也没有人问他题的那种。
无可否认,他聪明又孤僻,尖锐直白得伤人。和生来就会讨人欢喜的顾灼汐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因此,当大家看到顾灼汐粘着岑寒的时候,顾灼汐的朋友在四处打听岑寒是谁,认识岑寒的则大受震撼。绯闻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四处乱窜,窜着窜着,砰一下撞在顾灼汐心尖儿上。
顾灼汐捏着耳朵拎起这只惴惴不安的兔子,明明可以制止流言蜚语,偏偏却愣了神,把这只兔子小心翼翼地藏进心里。
她有时候会想,岑寒真像只兔子。
那个中考完了的暑假,她考上了市重点的学校,玩儿是疯玩儿了几天,可没多久又觉得没意思,不想这么虚度整个暑假,于是敲响了岑寒的房门,问他讨一份复习资料。
岑寒见到她的时候,脸上的惊讶还没来得及藏住,房间里低得过分的空调冷气穿过门缝融化在夏日暖阳里。顾灼汐看见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腾上一点欣喜。
他成绩好,哪怕是在垃圾高中,成绩也能在全市排名里排的上号。讲题的时候也不喜欢说话,语言精炼得像是多说几句话就会死一样,只说思路。
“解题思路。”岑寒没给顾灼汐回答听懂了的时间,笃定她看得懂一样,又丢过去一道题。
“昂……不会。”顾灼汐看了十五分钟后,认输得坦荡,把题推回去时被房间里冷气熏得打了个喷嚏。
岑寒低头看题,眼神微妙地介于“这题确实有点难”和“但这道题我讲过你应该会做”之间。
过了两秒,他突然反应过来,揉着头上的卷毛抬头看她:“我……给你那个毯子,呃,你想关空调么?”
“谢谢,毯子吧。”她朝岑寒笑,看见对方有些慌乱地翻着柜子,翻了半天一无所获。她抢在岑寒问出问题前给了回复:“你用过的也没关系,我不介意。”
那条毯子上带着一点薄荷的气味,夹杂着橘子的清甜与花香,淡而叫人舒服。
顾灼汐不知道为什么,在把毯子披到肩上的瞬间,突然很想亲岑寒一下。
她确实是这么做了的。
然后她被岑寒推开了。
“顾灼汐,为什么,这不好玩。”岑寒语气恼怒,展开了所有平时只对外人展露的戒备,尖锐得让人难过。
我们是灵魂伴侣啊。
顾灼汐想:因为我喜欢你。
她想问问岑寒喜不喜欢自己;她想问问岑寒明明他的眼睛都把对她的珍视倾诉得如此明显,他为什么要推开那一个吻;即使不做恋人,他们也有千千万万种方式把这套上友谊的壳子遮掩过去。
可岑寒为什么偏偏选了连迂回余地都没有的那个。
顾灼汐最后没说话,她沉默着把身上的毯子拿下来,叠好,放在椅子上,稀松平常地微笑着向岑寒挥挥手,像他们每一次短暂的分离一样。
她没说再见,在岑寒想挽留又不敢出声的、带着他自己都不察觉的愧疚和祈求的眼神里,走出了这个冷得不像夏天的空调间,也走出了这个夏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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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奇怪的,顾灼汐依旧能看见这个世界的色彩。
她考上高中,开始忙碌到死的生活。她一直有自己的生活圈子,岑寒是她绚丽多彩的一笔,但并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。她只会偶尔想起岑寒,想起他握着笔的冰凉的指尖,想起他递来的毯子上干爽的淡香。
想起那双眼睛。
偶尔她会心血来潮,想找找和那双眼睛相似的颜色。可这个颜色很神奇,除了美术生手里的调色盘和色卡,她几乎再也没在生活里见过这个颜色。
色彩消失其实在一个很普通的早上。
她睁眼时,色彩还是有的,只是淡,像被蒙了层薄雾。这样持续了四五个小时,一瞬间的事,突然没了颜色。
那是还在上课,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,她眨眨眼睛,再抬头时,世界就剩黑白,像一副神形具堙后留下的死骨。
她心跳无由来空了一下,像是生命里有什么被抽走了。
她照常下来课回家,给自己做了盘意面……
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有点后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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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灼汐其实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岑寒。
父母岁数大了,一直没有搬家,她在回家的时候碰上了岑寒。
他好像没变多少,身高略高了一些,轮廓分明,丢去了少年最后一点兵荒马乱,惊讶却沉默着,隔着几米,只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就那一眼,她又见到两簇明澈。
顾灼汐拉住他,眸光盈盈地笑得礼貌,还是告诉他:“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。”
“蓝绿色的,很罕见,我知道。”
奇怪得要死,顾灼汐的眼泪一下子又涌出来,她没等岑寒从衣兜里拿出纸巾,用袖口擦掉了眼泪,唇瓣张了张,问:“我在你眼里是什么颜色?”
岑寒没有说话,他想起那个周末,开窗通风时不经意向下瞥了一眼,见到一缕灼人的暖阳,金光粲然、熠熠生辉。
他不愿说,唇瓣抿着,脸色却发白。
灵魂伴侣没什么大不了的,他推开顾灼汐了,他没有资格爱她了。
好像血肉骨髓都被冻住了,岑寒觉得简直连呼吸都是极刑。
“对不起。”
一如既往地,尖锐地叫人难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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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
最近状态很怪,写的东西都不在状态,文档里稿子写了又删删了又写,最后赶出来了一篇,虽然很不满意但确实没办法改了。
简单补全一下人物性格、顺一下剧情逻辑:
岑寒被校园暴力过,对肢体接触非常难受,在顾灼汐身边好很多了,但还是不能接受接吻,转学也是这个原因。他不愿意告诉顾灼汐自己的过往,也没办法解释,觉得自己配不上顾灼汐,于是就这样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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